2013年1月26日 星期六

*第四課——關於聽與講的問題

雖然是同一樣語言,却有個怪現象,有些人能講却不能聽,有些則剛剛相反。一般廣東人都能聽懂普通話,但一開口便結結巴巴的,有些人可以去參加英文朗誦比賽,又或者唱英文歌時字正腔圓,但一扭開電視或電台的英文台,往往如墮五里霧中。

很多人都以為將勤補拙便可,須知方法若是錯誤,再勤力亦只是徒勞。學習聆聽有學習聆聽之方法,學習會話有學習會話的方法。





學習講與聽究竟有可分別?在這裏可以分三個方面講:


1.重點的分別——先分享一個經驗,當我學法語的時候,要講出法文「升降機」一詞時,可以易如反掌地說出”ascenseur”,可是在學德語的時候,同樣一個字却令我叫苦連天。因為,「升降機」的德文有兩種說法:Aufzug”Fahrstuhl”,課本中有時會用這個,有時會用那個。所以一想起「升降機」時,腦海中的獨白是:「好像是Auf甚麼似的……對了,一定是” Aufstuhl”了,不對!又好像是Fahr甚麼的,”Fahzug”吧,又錯!放棄吧。」兩個同義詞經己這麼麻煩了,何況更多?這個故事教訓我們,不要羡慕別人英文流利,可能純粹因為他們識得字少而已。

簡言之,學習會話,記的字越少越好,但要記至滾瓜爛熟。好像人體的骨骼一樣,吸收了營養後不會變粗,只會增加它的密度。表達同一意思的字只記其中一個,並要經常練習。也像鋼筋,範圍小,硬度高。找一個篇幅比較短的教材,經常重覆地練習很多次。

至於聆聽,聰明的你必定猜中,就是與會話剛好相反,好像人體的肌肉和脂肪一樣,吸收營養會膨漲,但密度不變。你需要涉獵很多很多的字,同一個意思要知道有很多不同的表達方法。也像水泥,範圍較大,硬度比鋼筋低。找很多很多不同的材料,各樣材料都略為接觸一下,不要重覆太多,亦即是說,不要讀得太熟。順帶一提,上述講到肌肉與脂肪是有所指的,一些有助於增强表達能力的字詞像肌肉,一些專門的術語像脂肪。

用以上策略的理由很簡單,當你說話的時候,用甚麼字,怎樣表達,完全控制在你手,你的選擇越少,你的效率便越高,你有必要收窄你的辭彙範圍。相反,當你在聆聽時,你是被動的,用那個字,怎樣講,人人不同,次次不同,你有必要擴濶你的辭彙範圍。

再講多一個比喻:練習會話相當於開槍打獵,要瞄準獵物,目標範圍要窄,你的視線是聚焦式的。相反,練習聆聽相當於撒網捕魚,要涵概獵物,目標範圍要濶,你的視線是放射式的。

當然,初學者才需要這樣劃分,當你程度很高時不無需要如此。


2.程序的分別——心理學上有一個理論叫做條件反射(conditioned reflex),在實驗中,每次敲鐘便給狗一塊肉,如是者重覆了數次,之後,一敲鐘時,狗的口中便會自動分泌口水,因為狗把鐘聲和食物兩件事物連繫上了。可是,倒轉過來,若先給狗吃肉,牠却不一定聯想到鐘聲,因為條件反射的程序是先鐘聲,後食物。學習語言也是條件反射原理,人把意思和字句兩件事物連繫上了。

有一種甜品叫「雪葩」,法文是Sorbet,當想吃它時,腦海自然出現Sorbet這個字,並且不經意會唸出來,但是,當甚麼也不想吃的時候,無緣無故忽然聽到有人講Sorbet這個字時,往往一時愕然,要想很久才知道是甚麼東西。又有時,一聽到”Soufflé”一字時,腦海上立即呈現一個香噴噴的「奶蛋酥」,但是,在偶然間看到它時,說到嘴唇邊總是說不出這傢伙究竟是甚麼名堂,真是考起!以上兩種情形,就是現在要講的,程序的分別。這是兩種不同的條件反射,Sorbet的情況是思意思連繫語言,Soufflé的情況是語言連繫意思。

提起蜜糖有人會想起蜜蜂,但提起蜜蜂時,却又想到花,所以,A令你想到B,並不表示B會令你想到A。否則,為何由A唸Z這麼容易,但倒過來,由Z倒唸至A却這麼難?在你的經驗裏,每次A一出現,B跟着就出現,A令你聯想到後面是B,但B只能令你想到C,故此你能輕易地順着唸。倒唸的話便無法利用這種條件反射了。

假如你的目的是練習講,你做先出現意思,後出現字詞的練習。大可以留意身邊的東西,電視電台聽到的,或腦海想到的東西,嘗試用外語表達出來,想不出的,寫下它的中文,再查字典,查了之後再重温。之後再做測試,但同樣是先想要表達的意思,然後再想一想要用的字句。所製做出來的條件反射是:先影像,後字句。

如果你目的是練習聽的話,你便要將程序倒轉。找些附有讀本的錄音,或一些有字幕的錄影片段,五至十分鐘左右,視乎你的程度而定。先播放錄音,但不要看讀本,單憑聽覺判斷錄音的內容,在腦海上形成影像,聽完後再檢查讀本,我所指的是讀本載有錄音的全部內容,找出你剛才聽不明白的地方,作一些記號,之後,重新再播錄音,之前聽得明白的,輕輕帶過便可以了,但剛才劃了記號的,便要留心聽,重點覆習,這樣便會有可觀的進步。所製做出來的條件反射是:先字句,後影像。

要注意的是,所選的材料如果是用作練習講的話,請以上文第一點「重點的分別」中的學習會話的重點作為原則。反過來,選擇作為訓練聽力的材料時,便要根據上文中的學習聆聽的重點作為原則了。


3.發展的分別——一棵樹的生長過程,是先發芽,慢慢長出樹幹,在幹上長出枝,在枝上分出更小的枝,又再在更小的枝上長出再小的枝,即是在已有的基礎出發展出來的,絶不會在虛空中生出一條樹枝來。這個過程也像學習的過程,所吸收的新事物,是從已有的知識中開展出來的。如語言學習上,新的詞彙從已知的連繫上,新的便可以從舊的那裏吸收養份。

以已知的去聯繫新的在《如何掌握辭彙》一文中的「2連繫法及「2.初級」部份已詳細說明,不再重覆了。要豐富詞彙,當然是增加更多同義詞與反義詞了。

記同義詞和反義詞也可以用上連繫的方法,但在此還有點補充,先說同義詞。「薪水」一詞德語有”Lohn””Gehalt””Gage””Honorar””Sold”Lohn諧音像英文的”long()”Gehalt像「機械」Gage像「家長」,Honorar像英文的”honor(榮譽)”Sold像英文的”sold(賣了)”。把各字串連起便形成:Long Island機械家長很有honor,那地sold了給他們。這個叫做「諧音連繫法」。假如你已經學過當中其中之一個,辟如是Lohn,根據以上串連出來的句子,便即時知道它們都是Lohn的同義詞。

再說反義詞。德文「好」是”gut”,「壞」是”schlecht”,兩個字放在一起是”gut-schlecht”,於是你便可以gut-schlechtgut-schlechtgut-schlecht這樣讀,每逄想起gut便唸出gut-schlecht。假如你又己經學過了gut,當一唸gut-schlecht的時候,便即時知道schlecht就是gut的相反詞。

說到這裏,又要回到講和聽的問題了。根據上文”1.重點的分別,講方面所學的字越少越好,又提到過「升降機」的德文”Aufzug””Fahrstuhl”所帶來的困擾,可想而知,在練習會話是最不主張學同義詞的。但是却極鼓勵多記反義詞。為什麼?試想想,每逄講我怕肥,跟着講甚麼?通常是怎樣可以瘦些?每逄講外面很熱時,通常下一句講室內涼些。每逄講這裏買貴,跟着一下句多數是那裏買平?一個字每每都與它的相反詞如影隨形地出現。學一個字時,同時順便學它的相反詞,可謂事半功倍!

但是,聽方面要學的字却不同了,上文講過,涉獵的字彙越多越好,而一個字通常有很多同義詞,每次連繫同義詞一起可說是收獲豐富了。可是,反義詞在這個情況却不宜同時學習。不用心急,現在就說明。主要是有以下二個原因的:

一、反義詞定義不清晰。如果問,的反義詞是甚麼?有些人會答是,有些人却會答是”,更有人會說是""。又如果低、和濶一同串連起來記,到要回想連繫的字的意思時,便會疑惑:「究竟當中那個字是解低,那個字解深,又那個子是濶呢?」

二、一個字不只一個意思,各個意思亦有各自的反義詞。德語”teuer”可以解作,也可以解作,解作高時,反義詞是”niedrig”「低」,解作貴時,反義詞是”billig”「便宜」。反義詞三個字也很易令人混淆。

同義詞便不同了,只要知道一組同義詞中其中一個字的意思,便立即可以肯定其他的字都是同一個意思,再沒有其他可能性,十分清晰。或許會問,一個字有多個意思,各個意思各自有自己的同義詞,如何是好?這就要講經濟原則了,只選擇同義詞最多那組來記,以求獲取最大收獲。


歸納三個方面:重點的分別是一邊講求窄而緊,一邊講求濶而鬆;程序的分別是一邊要先想意思後想字詞,一邊要先想字詞後想意思;發展的分別是一邊只記反義詞,一邊只記同義詞。兩邊的要求剛好是相反的,正好像太極的一陰一陽一樣,互相平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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